第76章 夏山(二)(2/3)

作品:《朕和她

他,他为了一己的私利,要把洛阳所有不顺服他的人都逼死。不该是这样的,姐姐,你忘了父亲跟我说过吗?仁义,明智的君主,应该让有志者,有才学者,各得其位,让儒学昌明,世道安宁,而不是像如今这个样子,洛阳人人自危,生怕哪一日就要横尸于市。”

张平淑闭了口,她实在是说不过自己这个妹妹,只能悻悻然地点着头沉默。

篦头的水已经静了下来,只剩下荣木花的花瓣还在上下沉浮。

门外女婢来报,“殿下,宫里的那位内贵人来了。”

“席银?”

女婢轻道:“殿下,内贵人的名讳,奴等是要避讳的。”

张平淑道:“是跟在大郎身边的那个姑娘吗?”

张平宣点了点头,“是,也是岑照的妹妹。”

张平淑弯腰扶着她的肩轻声道:“既是宫里来的人,又与你夫婿是亲人,你也该以礼相待。”

张平宣别开张平淑的手,起身道:“让她在偏堂等着。”

“平宣,何必呢。”

“姐姐不要说了,她是贱口奴籍,今日莅于张府的,都是清流文士,她怎配与之同席。我让她立于偏室,也是不想侮辱她,否则,我会在正堂置一把筝,与众人助兴。”

这边女婢的话传出去,末几便有话传了回来,张平淑甚至还不及为张平宣簪妥金簪。

“殿下,内贵人不肯去偏室。”

“为何?”

“她不肯说,只说要见殿下,人已经去了正堂了。”

“为何不拦阻?”

那女婢女脸色惶恐道:“殿下有所不知,内宫司的宋常侍随内贵人一道来的。奴等如何敢拦。”

张平淑听完,不禁道:“都已经让宋怀玉从着她,大郎为什么不肯给她名位呢。”

张平宣随手取了一支金钗簪稳发髻,窥镜道:“喜欢是一回事,纳娶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他那样自傲的人,怕是连‘喜欢’都是认不了的。”

说完,她拂袖走了出去,却在廊上看见了静坐琴案前的岑照,张平宣转下廊去,意欲避开。

“去什么地方。”

张平宣顿了一步:“你要守仪,礼尽之前,不得见新妇。”

廊上的人笑笑:“无妨,岑照……是眼盲之人。”

张平宣回过头,他穿着乌黑色的松纹袍衫,眼睛上仍然遮着寻常的青带。

“既然已经更衣,为何不去正堂。”

岑照轻声应道:“这便去。”

他说着就要转身,张平宣忙追道:“不想去就不去吧。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

廊上的人摇了摇头:“我门族已散,孤身一个,残名早就不足惜,唯一不平的是,玷污了殿下的声名。”

“过了今日,你和我就是夫妻一体,再不分彼此。”

“多谢殿下。”

他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抬头道:“若今日阿银能来,请殿下允我与她一见。我有些话,尚想与她说。”

张平宣抿了抿唇,也不肯应声。转身往正堂而去。

观仪的客人此时皆在正厅与后苑中集饮,堂上并无旁人。

只有一尊巨木根雕的佛像,摆在一座刻香镂彩,纤银卷足的木案上。

席银立在佛像前,身后的宋怀玉垂手而立,另有两个宫人,其一人捧着锦盒,另一个宫人捧着一本册子。皆垂头屏息,不落一丝仪态上的错处。

张平宣从连门处跨了出来,走到席银面前,其余都没留意到,却是一眼看就看见了她腰上的那一只金铃。

然而她并没有其出处,抬头径直道:“席银,退到堂下去。”

席银叠手在额,伏身向张平宣行了一个礼。

张平宣低头望着她弯折的脖子,添道:“你既知尊卑,又为何要逆我的意思。”

席银慢慢站起身。

“奴虽卑微,亦是宫中内人,奴待殿下以礼,望殿下亦然。”

这一番话很谦卑,与她的身份相合,却又十分得体。

张平宣平视着席银,问道:“你要与我论理吗?”

席银摇了摇头“奴并不敢。”

张平宣听出了她话声之后,那一丝细微不可闻的怯意,抬头道:“上回在太极殿上,你猖狂地不准我的女婢碰你,我不与你计较,今日是在我张府的正堂上。我却不能由你。”

说着,她上前一步,逼近席银面前。

“我张家自立族起,就家规森严,为奴者,不得主人允许,皆不得立于正堂。我今日,念你是岑照的妹妹,不想伤你体面。”

她说着,抬臂指向外面。

“你自己退到偏室去,我的婚仪之所,不准为奴者沾污。”

宋怀玉见此正要说话,却别席银伸手拦了下来。

她望着张平宣,轻轻地抿了抿唇道:“奴请问殿下,洛阳士族敬曾殿下的大婚之礼,入不入得正堂。”

张平宣一怔,张口却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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