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289. 御园偶遇

其中，大概唯有李石表现得还算强硬，虽说他也不敢和仇士良、鱼弘志等宦臣公开较量，不过李石至少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维护一下朝廷的纲纪。

可也就是力所能及的范围罢了，李昂深深地叹息一声，面对像是瘫痪一般的朝廷，他已经觉得，他这个大唐天子，他的朝廷，可有可无了。

而太子则是另一桩令他难以释怀的事儿，如果连他的帝位都岌岌可危，很有些朝不保夕之感，只顾玩乐的李永继位之后，李昂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他唯一的独子，会走上大郎李湛的老路吗，最终因为荒诞不经，贪玩好娱，死于宦臣之手？

太可怕了！李昂忍不住心酸，太子既没有处理朝政的品行与学识，更没有对付宦臣的智慧，将大唐的嗣位交给李永，无疑只是给李永挖掘了一个坟墓罢了！

李昂心中煎愁，忍不住就红了眼圈，“朕该怎么办，朕要怎么做，上天才可给大唐一丝希望啊！”

正此时，不知何处一缕清幽的笛声入耳，不，那缕笛声，侧耳细听，更像是一丝幽凉的风窜入了心魄，一丝一扣一拍一律渗入了肺腑，为什么，听上去如此幽咽如凝，像在述说他李昂心中的苍凉与悲怆，又似冰河暗流，缠卷着悱恻着，将他不知带往何处。

李昂痴痴地听了一阵儿，缓步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绕过了一片花树石林，假山池畔，李昂终于见到了那个吹笛人，一袭的白裳纱羽，背影曼妙窈窕，恍如下凡仙子，气质渺渺，李昂不觉怔住。

终于，一曲笛音歇止，女子回过身来，仿佛刚发现李昂似的，吃了一惊，定过神后，则更是一副惶恐的表情，忙跪身在地，向李昂叩首道：“奴家云韶院执教沈阿翘，不知圣驾至此，惊扰了圣驾，奴家惶恐！”

“好一曲无双妙音，好一个气质清雅幽淡的女子！”李昂心中暗叹，对沈阿翘道：“你既是宜春院人，缘何在此？”

沈阿翘道：“今日云韶院无事，又恰逢宜春院内人见客日，阿翘嫌园子里太吵，便来到这御园中习曲，不成想圣上驾临，阿翘竟浑然不知，万请圣上恕阿翘失迎之罪！”

“哦？噢！是，今日的确是你们的会客之期，你……没有亲眷要见吗？”李昂想起来时日，随口问道。

“陛下，奴家……陛下您或恐不记得了，奴家是淮西吴元济的侍妾，因吴元济之罪被没入宫中，现淮西已无任何亲眷，就算可能还有几位故人留世，他们也只当奴家早死了，不会肯前来探望的！”

“噢！”李昂再次重重应了一声，随后道：“看来你也是个孤苦之人！”

沈阿翘抬起脸迎向李昂，“还好，奴家在宫中深得陛下和前几位先帝的照顾，早已经习惯了！”

“你且平身吧！”李昂淡淡道：“你专心习曲，并未有惊扰到朕，反是朕受你的笛音所吸引，循声至此，你又有何罪？”

“多谢陛下！”沈阿翘俯身再次叩拜，然后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立于李昂面前，“之前陛下让我们修撰雅乐，云韶乐工所取得的成果虽然并不多，可亦有《云韶法曲》和《霓裳羽衣曲》让世人瞩目，然今年三月辛未，陛下却宣徽院《法曲》乐官放归，以至于许多乐工，现在都无所事事，不知该为朝廷献什么曲子，陛下，您难道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建制雅乐了么？”

“诶……”李昂愁眉深锁，缓缓地转了身，“有什么用？早已不复大唐盛世，光是兴大唐盛世的曲子，也不过徒惹人怅望叹息罢了！”

“是，奴家失言，不该妄论陛下圣决！”

“你和尉迟璋很熟？”李昂仿佛想起来什么，背向阿翘又追问了一句。

“是，奴家是云韶院执教，陛下将尉迟璋派任光州长史后，是奴家接替尉迟璋为云韶副使，之前阿翘也曾助尉迟璋修霓裳曲，故多有往来！”沈阿翘如实答道。

“难怪，你的笛曲和尉迟璋相较，竟不相上下啊！”李昂再次转过身，对沈阿翘道：“你既是尉迟璋的好友，朕面前，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朕不追究你的妄论便是！”

“奴家不敢，陛下！”阿翘施礼道：“刚才也只是好不容易见到陛下，奴家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心里话！”

“诶！”李昂摆了摆手，已不欲多言，并抬脚从阿翘身边走过，来到了池畔站定。

沈阿翘在李昂的身后默默地立了会儿，见李昂既不赶自己走，也不理会自己，倒像是陷入了某种兀自出神中，背影孤独而微微佝偻。

“陛下！”阿翘鼓足勇气轻声道，“陛下似乎心情不悦？是天热的缘故吗？不知奴家可否请为陛下舞一曲，以解圣忧？”

“嗯？”李昂回过神来，仍是一脸的忧郁，他看定阿翘道：“朕的确心郁难解，却与天气并不甚相关，也罢，你既有心，就试着跳一曲吧！”

阿翘施礼：“请陛下于那边的小亭歇坐，且观奴家为陛下献上一曲《河满子》！”

“《河满子》？”李昂一听，顿时眼眸一亮，他前一次欣赏《河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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