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冒险求恩

“奴婢明白，奴婢已是受圣上恩典厚泽之人，所以奴婢焉敢再求其他赏赐？”

“但不全是因为朕欣赏你，朕还顾念着另一个人的颜面。”

“另一个人？”

“贵妃曾跟朕提过，想让你去她的宫中服侍，贵妃跟朕多年，却很少向朕要过什么，你……算是个特例吧。”

湄遥屏息静气，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今日莫名其妙的，如陷皇帝迷魂阵的遭遇，莫非跟韦贵妃要人有关？

“你不想知道朕是怎么回答贵妃的吗？”穆宗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双目闪出一道凌厉的光，“朕没有答应贵妃的请求！”

心跳几乎已停止，脑子里一片空白，数秒后湄遥镇定下来：“奴婢是圣上的人，一切听凭圣上定夺。”

短短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湄遥暗想，她已经竭尽所能说得尽量平和与毫不在意了，剩下的，只能交由天意安排了。

穆宗唇边轻勾，笑意复杂，“所以朕答应贵妃，会另给你一份额外的赏赐，尽管祖有训诫，伶优之人仅以钱帛厚赐，绝不应予它物，可朕今天准你，除钱帛之外，你尽可以提其他恩典。”

湄遥垂下眼帘，其他的恩典，她能求什么呢？最抱希望的事已经无望，她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恩典要求？

琢磨良久，湄遥第三次跪倒在穆宗跟前儿，迟疑道：“奴婢无欲无求，能以曲乐侍奉于君上身边，为君稍以解怀，乃奴婢平生之幸，且平日所得厚赐已足够奴婢生活用度皆无忧，所以奴婢想来想去，也没有任何恩典要为自己求的，只不知奴婢能不能为他人求个恩典？”

“噢？为他人求？说说看？”

“奴婢屋中的杂妇人，是蔡州已故留守吴元济的小妾，名沈阿翘，被充入掖庭后，一直做杂扫之类的粗活，然沈阿翘技艺无双，连奴婢的河满子都曾有受她指点一二，因此奴婢想替她求个恩典，请圣上准其入音声部做搊弹家吧，如此人尽其用，既不至虚废了她的才艺，也会令其感恩戴德圣上之仁厚，今后必愿为内坊为圣上，竭其艺能而尽忠的。”

“好大胆子！”穆宗沉了脸，作色道：“她乃掖庭罪妇人，你竟胆敢替她求情？要她在朕的面前出现，污秽朕的眼吗？”

“不是的圣上！”湄遥急忙叩首：“圣上若觉得此等罪妇人晦气，可以不叫她侍宴列座吹奏，单叫她在音声部指点一下新人，教教小曲儿之类即可，只要不令其荒疏了技能，对她就是最大的恩赦了！奴婢只是因爱惜其才，方斗胆为她求情，毕竟天下良才难求，却不少一个宫中杂妇人呐！何况她就算是因吴元济牵连获罪，可吴元济三年前便已伏法，圣上又何不让她倾其技艺以恕前罪呢？”

“你是说，不让她入列任何演奏场合，仅作传授曲艺的搊弹家？”

“是，奴婢觉得仅此就够了，以她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在圣上面前演奏！”

“那朕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她技艺超绝的？杂妇人不好好的做勤杂洒扫，竟偷偷擅弄琴笛吗？”

“是她指出奴婢的河满子不足之处时，圣上！”湄遥道：“奴婢接受她的建议之后，所跳河满子完善多了，因此奴婢猜测，她的技艺一定是在奴婢之上，然就奴婢所知，她一直很勤勉地负责奴婢屋中的杂扫，并未曾偷偷擅弄曲乐。”

穆宗听完，沉吟不语，半晌后道：“你让朕考虑考虑吧！”

“奴婢谢圣上！”湄遥连叩三下，方抬起头。

“你有什么可谢的？朕难得准你求个钱帛之外的恩典，你倒好，竟是为别人而求，还是任何人都不敢为她们言声的罪妇人！”

穆宗说着拿经书狠狠地摔在桌案，带着几分愠怒道：“你当朕就真的舍不得治你的罪吗？”

“奴婢若因此获罪……”湄遥深吸了一口气，“那也是奴婢不知轻重不知进退，冒犯了圣上，奴婢甘愿领罪！”

“咦？你这会儿倒敢作敢当了？先前朕问你话，你哆哆嗦嗦的退避三舍又是怎么个意思？”

“先前……”湄遥支吾道：“都是奴婢不懂的，奴婢不敢擅言，这个恩典嘛，圣上让奴婢说说看，奴婢便说了，话既已出口，难道奴婢还能收回么？”

“哼……”穆宗失笑，转而又虎着脸道：“朕瞧你啊，也就是无路可退时，才会翻出些勇气胆量来！”

“奴婢本来就是寻常胆小的女子……”湄遥勉强挣扎出笑容，自嘲道。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退下吧，让朕安静一会儿，你求的事儿，朕三日之内会给你一个说法！”穆宗说着挥了挥手，似不愿再搭理湄遥。

“奴婢……”湄遥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又一次叩首，“奴婢心存疑惑，适才一直没有机会问圣上，不知圣上可愿明示？”

“何事？”

“圣上怎知奴婢可以一遍记下怀音法师的《云梦横塘》？若奴婢记不下来，在吐蕃使者面前，又该如何收场？”

“朕并不确定啊！”穆宗轻描淡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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