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依旧轻柔，“我本来已经打算不再捡孩子了，尤其是女孩，但是看到你后，发现你与我的妻子，有九分相似，你是最像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我妻子是不是活过来的感觉，如果我的妻子能活过来，我什么都可以不做，也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皱着眉头看他，他说他捡的第一个孩子是环音，环音的脸型与自己的妻子很像，那时候他盯着环音很久，虽然眉眼一点都不像，但不看眉眼，只悄悄的看她的侧脸，就会觉得好亲切。

我恍然，曾经五师兄说过，我和环音师姐，有点相似，在脸型上。

当时我不觉得，在我自己的那个世界，没有时间照镜子臭美，挖野菜还挖不完，肚子还填不饱，谁会想那个？

后来，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吃喝不愁，但因为幼时的习惯，我依旧不怎么照镜子，并且不怎么太在意别人好看与否。

玉章又说，自己后来捡了很多孩子，男孩就完全是为了让环音不寂寞，而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样，就是比较像自己的妻子。

八师姐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发质很好，他自己的妻子也有。

玉章还说，当初捡八师姐的时候，她脏兮兮的，又瘦又小，完全看不出漂亮可言，就是死在人堆里，都不会被扒出来的那种。

但就因为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让玉章一下子，找到了点慰藉。

他把她捡回来，好好收拾好好照顾，如兄如父。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头浓密的黑发。

说到这里时，他露出了淡淡的笑。

心有所向，似乎就跟看到了妻子的头发一样。

他还说，十师姐。

十师姐的鼻子，小小的挺挺的，也很像自己的妻子，他捡了十师姐回来后，总是会盯着她的鼻子看，但是看久了，觉得也还是有差异。

我听着，忽然想起环音师姐的一句话，环音师姐那时候害我之后被惩罚，一个劲儿的说，玉章师兄曾经是喜欢她的，绝对是喜欢她的，她那么坚定，我们当时都觉得她误会了，但是这么一看，她没有想错。

玉章师兄看着她，是因为她的脸型。

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啊！

我的眼眶发酸，四肢颤抖，就是他的原因，就是他让环音师姐误以为他喜欢她，别说环音师姐了，若是我再呆的时间长一点，或者没有认识罗唦，说不定我也会觉得玉章师兄喜欢我。

任谁被十几年的盯着，还是那般温柔，温柔的仿佛溢出水来，谁都会有奇怪的想法，又何况是被自己捡来，精心呵护的师兄？

我一瞬间，便特别能理解环音的那些记恨。

因为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玉章师兄不再只看着环音师姐，环音师姐才开始觉得别人抢走了她的师兄，开始给那些师妹使坏，但是过不了多久，玉章师兄觉得那些新来的人不像的时候，目光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便觉得自己赢了，周而复始，循环作恶。

但说到底，也不是大恶。

所以最后她才会盯上温温，盯上我。

“竹笙，你的眉眼与我的妻子非常像，除了眉毛之外，别的地方都很像。你是我见过，最像的一个，所以当初见了你，看到你一直寻死，我这心，便感慨万千，活着多好啊，活着的话，总有一日，你会找到活下去的东西，会找到喜欢的人，所以我诱导你喝了圣水。”

“但你终究不是我的妻子，这世间，没有人能代替我的妻子，我在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彻底失去她了。”

他很落寞，没有了刚才的温柔，也不再抚摸着我的头，他说圣水这个东西，一千年前他才刚接触，不甚了解，自己的妻子被猛兽咬死后，他以为圣水能救，但却没有一点效果，本来他很开心的，有了圣水，就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更长更久的在一起了，两个人互相爱着对方，那时间就没有难挨一说，有的只是幸福的转瞬即逝。

可惜一切都不能如愿。

他说一直过着孤苦生活的他，好不容易终于感受到一点甜，结果尝到的是更多的苦楚。

妻子死后他迅速也喝下圣水，妄图自杀。

因为圣水没有效果，实验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死了，可他却偏偏不能如愿。

也是这样，他发现圣水是你怀着希望、期盼去喝，便会痛苦死去，你怀着绝望的心情去喝，反而能获得长久生命的奇妙药物。

所以他当初对我说谎了，他说圣水能让人长生不老，不死不灭，是为了让我彻底断了自杀的念头。

“竹笙，我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我为什么没死，这或许是天的旨意，我已一无所有，只能所向披靡。”

我吞了口唾沫，还未从他欺骗了环音师姐以及那么多个师姐中缓过来。

他如此轻描着他在玉扇阁干的事情，让我觉得他是个恶魔，我不能理解！我也失去了我最爱的院长妈妈，也失去了我的兄弟姐妹，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么想，我是不是也得杀光所有人，才算是为他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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