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厕里跑出来的时候连裤带都忘了系，黄山便笑嘻嘻地问他的小伙伴们：”这小媳的白屁股你们看清楚了没有哇？“

那还是个比较纯真的年代，村里看李小龙功夫电影和听谭咏麟粤语行歌曲长大的几个年长的牲口们有空没空地便拉来帮小犊子们到山沟沟里的沙滩上放抱狗，这放抱狗其实就是挑两个小犊子出来单练，就类似于现代竞技运动项目中的摔跤，所不同的是运动项目中的摔跤需要按照定的规则来和对手相搏，在比赛之前需要称体重，抽签，编排，淘汰，复活，反正程序很复杂。而放抱狗没有那么多程序，自由度相对来说比较高，可以坎肩，，还可以散打，应该说没有什么限制，直到打到对方求饶为止，说白了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其中当数黄山的手最黑，村里的崽子们没有个没被他扐红脖子掐肿打破脑壳的，当中最惨的还是个年纪大他三岁的崽子，那崽子愣是被黄山用石头砸得了脑袋的血，听说后来那崽子打了个星期的吊针后才能下地走。

这些事在村子里传开，村里的老少爷们姑娘小伙子们没个不厌恶黄山这害人的，更有甚者见到这讨人嫌的崽子便抄家伙把他往村外撵，那个时候的村长也常常到他家串门，再三嘱咐黄山的父母得管教好这犊子，不能让这犊子的邪念动了山庄寨子里的龙气。

老实巴交了辈子的爹和娘每次在村长走后便把这犊子关在石屋里用扫帚狠狠地伺候，走在外面也总是低着头，偶尔不小心被村民看到了脸，也只得不好意地道：“我这儿啊，生下来脑壳就有问题，你们啊，可别跟他般见识！”

种种迹象表明，黄山体根本就没有做官的慧根，他也绝对不是当官的料，当个地痞倒还差不多。

村里唯个曾经在上海上过战场杀过日本鬼子的白胡子老头逢人便夸：“黄瞒儿这娃啊，了不得，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将来肯定有出息。”

黄山小时候总爱拉着几个小崽子到这老头家的院子里弹珠眼，弹完珠眼便拽着老头的衣角道：“爷爷，爷爷，教我武功，教我武功嘛！”

从来就不太愿意跟村里人多打交道的白胡子老头似乎很溺爱这群小崽子，曾经赤手空拳打死十几个手持刺刀的日本鬼子的老头儿非但身怀绝世武功，还听说他在年少时就练就种奇特的异域神功，村里的老人都说他那次能个人打死十几个鬼子就是使用了那种奇功。

可是每当这群小崽子闹着要跟这老头儿学武的时候，老头儿便哈哈地道：“兔崽子们的，马步都没站稳，怎么跟我学杀鬼子的空手道？快边蹲马步去！”

老头儿总习惯于把那次赤手空拳打死十几个鬼子的武功自称为“空手道”，那是他此生最夸得出口的伟大壮举。

几年下来，黄山不光学会了站马步，还学会了散打，其家功力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据他的同龄人讲他的功力已接近白胡子老头了。

黄山念完大学的时候时也找不到工作，便闲在家里种茶叶，因为丢蛇事件而要被村长委以村官重任的消息传到他老子耳朵里的时候，他老子终于松了口气，扬天叹道：这黄瞒儿的野鸡大学总算是没有白上啊！

但是差点没把他老子气死的是这犊子在村长下了委任状的十多天里，却迟迟不肯去报道，村长曾多次找他老子去谈话，并透露了条消息是村里想当村官的大学生都排成了队，其中还有两个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儿子若再不去报道的话，这指标成也就废了。

可黄山这犊子却扬言道：”打死都不去当这个村官，要当就到大上海去当老板。“

他老子楞是被这话气得在上躺了个多星期，好不容易被他天天蹲在河里放牛才泡到手的隔壁村的放牛娃也和他大吵架，这吵还愣是把他吵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滩。

去上海之前，向以宰日本鬼子为荣的身子骨还很硬朗的老头儿紧握着黄山的手，信誓旦旦地道：“小子，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当官，那就不要当，那都是容易走上歪道的邪子。你要是在上海混不下去了，就早点回来，到时候我把我的绝世武功都传授给你。”

野鸡大学毕业的黄山从没想过去考个什么公务员，这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指定不会落在他头上，他用不着去想，也不感兴趣。至于宰日本鬼子那更是天方谭的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鬼子早没了，他当时唯的想法就是去上海赚钱，他估摸着若是再泡不到可能就得花钱去越南买了。

黄山这崽子于是回道：“爷爷，你放心，我原本就不是块念书的料，能混到大学毕业已经很不错了。当官那晚饭我指定是吃不上，也不想吃，我天生就没那个能耐。”

老头儿道：“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就指望你回来的时候能带回个漂亮的小媳，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黄山听后使劲地点了点头。

其实刚到上海的时候，黄山这崽子没少吃过苦，但是哪怕是睡马，喝西北风，混不到口饭吃，他也并不气馁，他狠狠地咬咬牙，这所有的酸甜苦辣便也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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