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年他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心底有一个念头从苗头变得日益坚定明晰，他想，这样的日子，不是自己死，就是那个男人死！

可他还不想死！

终于有一天，他的父亲突发心脏病死了！

当他哭喊着把消息传遍邻里山村时，所有的人都安慰他，说死得好。甚至没有人去检查一下那个男的是不是真的是突发心脏病死的。

乡亲们帮着他卷了父亲的尸体，草草火化下了葬。

这世上最高明的谋杀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之后，他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他以为噩梦结束了，原来只是另一个开始！

福利院的那些看似天真的孩子，居然也有团伙门派，他们欺负他是新来的，各种孤立针对，甚至群殴。

他对新生活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可无所谓，他本就在泥泞里打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欺侮算得了什么！有口饭吃就可以！

直到福利院的院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深更半夜把他从床上叫起来，带着他去了漆黑的办公室。

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再次席卷了他！

他被死死压着，可脑子里却在想，人的命运便是如此，生来该在泥潭里，就该在泥潭里，怎么会轻易被改变！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欺侮他的孩子中，会有些人三更半夜的被送回来，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之久，久到他几乎认命了。邓佳文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把他带出了福利院，她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想要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问邓佳文：“你能不能让院长离开这个福利院？”

然后福利院就换了人，他也不知道那个院长后来去了哪里，总归是不能再伤害那些孩子了。

后来，邓佳文资助他上了最好的学校，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午夜梦回，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摆脱了泥潭，重获了新生。

什么样的恩情，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报答？

便是这样——把他从地狱，带来人间！

他垂眸淡笑着，没有回答林琢玉的问题。

林琢玉由衷道：“其实你策划的挺周密的，要不是邓佳文意外自尽，刺激到了姜翰林，谁也不会想到你头上，你就赢了。”

徐冉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万般的沉重和无奈：“我这一生，哪有什么输赢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他从小便知道要藏好软弱，世界大雨磅礴，万物苟且而活，无人会为他背负。

林琢玉道：“你要报恩，可是却用我的命来报恩，你不觉得于心不安吗？”

徐冉看向林琢玉，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小指和掌心连接处的伤疤，开口：“会。不瞒你说，我在很多年前就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些年不过是偷得一日算一日罢了。”

林琢玉茫然：“很多年前？”

徐冉：“很多年前，我杀了我父亲。”

林琢玉惊愕地看着他。她忽然想起在郁州时，那个中年女人说徐铁行是如何虐待他儿子，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下，他做出这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林琢玉道：“你何必说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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