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发牌摸牌和押钱收钱时，有着针锋相对的强烈气息，就像两个人刀剑相对的杀气。

接下来几把，他们输赢相当，其他赌徒则是输多赢少。我一把都不押，只静静看桌上的争斗，观察随赌局进行两人阴阳之气的变化。

高个子喜欢扭动腰身，下了注之后总爱摇晃一番，而龙麻子不时念念有词。这些是表面现象，我真正的发现是，他们哪个人身上气息转弱时，那局牌往往要输。

土路上远远出现中年妇女的身影，我赶紧钻出人群迎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竹篮子。我示意让她先回赌台，自己走到一个没人的坡地，把篮里的一碗鸡血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公鸡血很爽口，没有腥臊味，只是数量少了点。我肚子里没啥感觉，那只碗已经底朝天了。我抹净嘴唇，走回竹棚，等再次挤到里边时，耳朵已经能听见声音了。

这一局龙麻子获胜，他扬扬浓黑的眉毛，一边盯着高个子，一边把桌面上的钱拢到自己跟前，嘴里哼唱着：“一只鸟儿掉下水，掉下水，掉下水……”反来复去就哼那么一句。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故意讽刺高个子。羊老仙曾说“十赌九诈”，所谓的诈，不光是耍骗招出老千，还包括各种扰乱对手心神的方法。心神乱则气不足，气不足则运势下降、反应变慢，于赌博非常不利。

不过据我看来，高个子并未受龙麻子影响，他垂着眼睛盯着桌面，身体却扭动得更厉害了。

两人一阴一阳，身上气息相冲相克，赌桌上的运气也相冲相克。

龙麻子阳气凌人，赌得兴起时脸上麻点一粒粒油光闪闪。高个子更加诡异，他不像一般阴气重的人浑身散发着寒意，而是偶尔让人察觉到一股很霸道的阴毒之气，这股奇异的阴气似乎慢慢渗透到龙麻子身上，使得他原本颇有亮色的印堂微微显出青色。

这样的时机我当然不会放过，随即示意中年妇女跟着高个子押注。几局牌下来，龙麻子面前堆成小山的钞票被赢走了一大半。

龙麻子笑不出来了，哼哼唱唱的那一句也无影无踪。可是他并不慌张，依然按着节奏从容洗牌发牌，浓眉下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周围人身上移动。

目光最后停在我身上。

“这位小兄弟好本事嘛。”龙麻子讲话的声音不重，在这嘈杂环境中恰好让我听见。

我心里一动，干脆直奔主题，说：“我不是来赌钱，我是来找你的。”

“不赌还赢了我这么多把，哈哈，有种。”龙麻子叼在嘴角的雪茄随着话音一高一低摆动，手还是不闲着，利落地发牌，“找我什么事？”

“问一件事……等你赌完再问吧。”我答。

他对面的高个子把一大堆钱都押上了，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其他赌徒没再押注，都看着他俩对决，竹棚里突然变得安静。

牌一开，龙麻子面前剩下的一堆钱都归了高个子。他呸的一声把半截雪茄吐在地上，冲着我叫道：“等我赌完？我呸，坏事一说就灵！”

他叫叫嚷嚷挤出人群，我赶紧跟着到了竹棚子外面。我直截了当问他，用什么方法可以保持充足的阳气？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说：“就为这破事儿害我输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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