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讲，这绳子绑过的死·刑犯越多，吸附的冤气越多，就变得越黑。

说起冤气，其中之一是死·刑犯被执行前还要签字，同意从帐上支付五毛钱的子弹费，好让戴墨镜的武警用来枪毙自己。这个做法延续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国家经济条件好转，才免去了那些枪毙鬼生前的最后一笔开支。

我仔细听着，却不太敢相信。一个人在死之前非要出钱买子弹打自己，听起来更像个笑话，但看龙麻子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不好当场表示怀疑。

不过想了一下，我还是忍不住问：“要是死刑犯连五毛钱也没有咋办？”

龙麻子愣了愣说，如果没人替他出这五毛钱，那他就不能死得那么痛快了。

“可能用石头砸死吧……好像……也没听说过。”他说着笑了起来，满脸的麻子像在跳舞，“你这人会钻牛角尖。”

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哪有心思钻什么牛角尖。我真正关心的不是高个子身上阴气为啥这么重，而是龙麻子怎样保持他旺盛的阳气。

要是找到不靠喝血就能补充阳气的方法，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不过的事，甚至可以改掉爸留给我的让人丧气的名字，然后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为了这个，叫我干啥都愿意。

我告诉了龙麻子想知道的事，他却似乎把我想知道的事忘在了脑后。他对我辨别阴阳之气的能力很感兴趣，反复问我这类问题，以及跟赌博输赢之间的关系。听说我这是头一次赌博，他的脸上显出惊讶和怀疑。

龙麻子问我是不是有很多钱，我说没有。他又问我想不想有很多钱，我一下子难以回答。

钱多当然不是坏事，可以吃好穿好，可以让妈妈和小妖姐她们高兴，但那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想有钱最好会赌博。”龙麻子说，“要不我教你？”

“不，我不喜欢赌博。”我毫不犹豫答道，“我想学你保持阳气的方法。”

龙麻子两面黑旗般的眉毛又拧在一起：“你脑子里好像就这个事儿……我看你年纪轻轻，关心这玩意干啥？别人问我都是赌博的事，就你头一次问这玩意。”

他不太情愿提这方面的事，可能因为不知道我和他有些类似，于是又问：“你是不是听得见鬼鸟叫？”

“乖乖，这个你都知道？”龙麻子的眉毛倏地打开，一下子扬到了额头上，“鬼鸟叫更不是啥好事情，说它干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换了一种眼光看我，同时询问如何得知这些情况的。

可我一提仙伯，他就迅速摆手，活像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哎呀别提他了，那老家伙让我吃不下饭，我宁愿输钱也不想提到他！”

龙麻子话题一转又回到赌博，说世上最吸引人的事莫过于此。他从小到大以赌会友，以赌立业，现在市面越做越大了。刚才提到的八大叔是方圆几百里的老大，经营着大大小小的场子，龙麻子就帮着照看附近的几个。

八大叔还不是赌场最终的老板，那上面的老大更神了，谁都不知道他的生意做得究竟多大，究竟有钱到了什么地步，反正他跺跺脚，好几个城市要一块儿地震。

龙麻子还说，别看现在条件不好，但一样能赚钱。等往后中国再搞一次改革，再来一个开放，赌场可以转正了，那就真正发达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口气自豪，“老弟，你要记住这句话，名言呢。”

我点头表示理解。趁他谈兴正浓，我又提起了阳气的事。

“这个嘛，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龙麻子无可奈何地扭扭脖颈，“很简单，喝点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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