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不祥之感

湄遥在外，静待珠帘的颤动平歇下，她隔帘看着内寝中的摆设，这方觉出身上不知何时，渗了一层细汗，衫子都贴在了后背上，十分的不舒服。

胳膊被人拉了一把，湄遥转头，见是崔元略，崔元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湄遥外面去说。

湄遥跟着崔元略走到外面回廊才算松了口气。

“圣上，跟你说什么了？”崔元略瞧着湄遥神情不大对劲，狐疑地问道。

“公公你说圣上今儿心情不错？”湄遥反问。

“对啊，这奴家很肯定！”

“那公公自行去问圣上都说了些什么吧！”湄遥无力地摊手：“奴婢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崔元略拿拂尘指着湄遥鼻子，“休得胡说，什么意思？”

湄遥摇首：“什么意思也没有，不过崔公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崔元略一愣，随即道：“还用你提醒？奴家知道！”

湄遥笑笑：“是，奴婢多言了，奴婢告退，公公回见！”

“喂，王姑娘你到底……”

身后崔元略的招呼，湄遥已无心搭理，她漫步到荷池边，望着满池碧盖摇翠红曳婷婷而出神。

经此番折腾，初出宫城，畅游慈恩寺的兴奋已荡然消失，甚至内心里沉甸甸的，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阴霾。

尽管至此时，湄遥仍是想不明白内寝中发生的一切，穆宗的行径仍是让她如坠云里雾里，然而人的本能，就会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产生恐惧和不安，湄遥现在也正是如此。

唯一能确定的是，穆宗一定在做着某种重大决定，或者是有关太子册嗣，或者不是，而所谓的决定，似乎又跟她有着某种牵连，且并非韦贵妃要人，穆宗没有答应那么简单。

所有种种，与其说是毫无头绪，不如说更像是一层套着一层的口袋，你钻出一层，就会发现外面还有一层，掌握口袋的人在观测着你的不同反应和表现，而你却不知道对方究竟要达到何种目的。

即使最后穆宗允诺给她一个例外的恩典，湄遥也觉得那不过是故意给的一个安慰，好暂且稳住她，让她误以为没事儿了，平安了，殊不知某个时候，就可能祸从天降，一下子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也因此湄遥才冒着触犯龙颜之险为阿翘求情，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一直都不曾为阿翘做点什么，倘若这是她最后的唯一仅剩的时机，那无论如何，她都得一试。

试过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除了担心阿翘会受到牵连被加重责罚外，湄遥对自己的处境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会死吗？湄遥想，还没怎么开始就结束掉的性命，还没怎么开始就断送掉的情感，李瀍会为她难过吗，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再见李瀍一面。

但或许再见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谁能料到自己的境况会风云突变呢，侍奉了那么多次酒宴，她自以为多少还是了解穆宗的脾气一些的，然一个下午的一个时辰光景，就可能把她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能怪谁呢，怪苍天吗？

湄遥孤身一人站了许久，在越发炎热起来的午后，她开始觉得头昏沉沉的，满脑袋的胡思乱想，最后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惶恐来自何处。

穆宗说算定她只能忆得半首曲子，算定怀音法师会为她托辞，还说另有含混过去的法子，却没说将会对她如何处置，也即从圣上召她随驾出宫起，她今日的命运便已攥在了皇帝的一念之间里。

一念之间而已，而她却还兴高采烈地，一脚踏上吉凶未卜路。

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后来越想越骇恐，越想越心凉！

“女施主！”一寺中小僧跑过来，“阿弥陀佛，皇上要起驾回宫了，请女施主赶紧随圣驾起行吧！”

“回宫？这么快就回宫了？”湄遥闻听，急忙转身往回走。

“是啊，住持已经遣小僧等去寺内各处把大人们都召回了！”

“知道了，辛苦你！”

“阿弥陀佛！”

湄遥赶回禅院，穆宗已移驾先行，湄遥只好跟着太常寺的几位乐师，一起往慈恩寺庙门外去。

庙外仪仗已列好队，穆宗也已坐进了皇辇内，有人牵马过来，湄遥刚想朝穆宗的皇辇走去，就见崔元略远远地瞧了她一眼，然后朝身边人吩咐了句什么，身边侍从随即便朝湄遥走来。

也许是本能地预感到情形有变，湄遥牵马站在原地没动，静待那随侍行至眼前。

“崔常侍说圣上有口谕，让王姑娘不必再随圣驾了，就跟着太常寺的人一起回宫吧！”那侍从传话道。

“湄遥遵旨！”湄遥朝皇辇方向施了个礼，也不顾身边人诧异的目光，翻身上马，直等前方大队人马全部启行，才落在了最后，跟上众人。

宜春院。

阿翘她们听说湄遥回来，都兴奋地奔出去等在园子门口，然后一路把湄遥拉回屋里。

湄遥被拖拽着，强行按在桌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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